文/张英豪
当玛雅族预言的末日临近,2012年又渐渐接近尾声,你是否仍然安于现状地过活?你是否被迫去进一步思考自身、思考生命、和你所处的世界?当然,我们都知道玛雅族的末日预言应该又会是其中未能实现的预言之一(heng啊!),我们也应该会继续平凡乏味地生活着—— 但是我们仍然可以借用这场“危机”,化为“转机”来进行总结与展望。
这一期,我们向六位艺术社群的成员——包括一位艺术行政执行员、两位常常看戏的剧场观众、一位戏剧教育者,和两位剧场工作者,了解他们对2012年的总结,以及对新加坡剧场、艺术未来的展望。
以下是问卷:
[注:原文为英文。]
1)我认为,2012年对本地的艺坛而言是一庆祝与缅怀的一年。为了响应郭宝崑节和滨海艺术中心的十周年纪念,今年的艺坛出现了很多多样化的内容,有许多新作品,也有许多重新演绎的旧作出现。前者对我而言或许是最具冲击力的。在创作过程和追求原创性的当儿,去退一步看看我们所拥有的、前辈们所付出的,会让我们更加谦卑、有更深刻的洞察。而对我而言最难忘的,就是有机会观看旧作的重译,还有那些关于我们的艺术前辈们的演出等等。
当然,今年最重要的事件之一是新加坡艺术节明年停办一年的消息。我虽然有些失望,但在长远看来,这或许会有正面的影响,尤其当检讨委员会的成员有那么多的艺术工作者在其中。我们应该积极等待并接受最后所做出的改变,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相信艺术社群都有办法去应付的。 :)
2a)我希望艺术——包括剧场——能够更具包容性,能够更有公民与社会意识。我也希望艺术家能够通过他们的作品更加认识自己、认识我们的文化遗产,以及我们的身份。我想我们渐渐做到了,有越来越多的艺术团体和组织呈献了与特定地点/历史相关的场域特定艺术演出(例如在武吉知马铁路的《补天计划》、在中央消防局由 Irfan Kasban 编写与执导的演出等等)。 另外,我在艺术节观看的演出中,有两部令我非常感动——《平行城市——工厂》、和《Bridge Cafe Project》(勉强译为“桥咖啡馆计划”)。两部作品揭示了一种可能性,即艺术家如何与一群较少接触艺术/不知如何运用艺术来呈现自己的演出与故事的群众。
2b)基层的人们能够给予更多支持,包括艺术家本身。艺术家能够捍卫艺术工作者、艺术团体能够支持艺术团体。新加坡的资源有限,无论是资金、土地、资产、甚至是人才,所以我希望我们有个更具相互扶持性的工业,能够在必要时帮助彼此、为彼此发声。
[注:原文为英文。]
时光似乎一年比一年飞逝得更快。转眼间2012就已过去了,而大家一如既往地就是忙、忙、忙——艺术家、艺术教育者、学校,还有艺理会、教育部、教育学院等机构亦是如此。
随着2012年《艺术与文化策略检讨》报告书的出炉,学校开始了更多新的艺术课程,已经存在并很成功的艺术教育课程也持续运作着。学校也开始对于邀请艺术工作者到学府进行艺术教学产生了真切的兴趣。同时,新推出的“艺术与文化基金”(Arts and Culture Presentation Grant)也为学校——包括特殊教育学校——开启了令人兴奋的可能性。当国家艺术理事会把社区艺术参与计划的资金从2百万元提升到6百60万元,社群艺术计划和艺术家都得到了最有力的支持。现在也出现了更多建立关系网的机会,“社群文化发展”研讨会(Community Cultural Development Symposium) 也在今年首次举办。
过去的一年里,我们看到了艺术工作者在教育与各个社群里都获得了发挥技能的机会。国际教育部(NIE International)和艺理会联合推出了一项有持续性的教育训练课程(CET)。艺术教育专才文凭(Specialist Diploma in Arts Education)为艺术教育者提供培训,让他们能够制作出更好的艺术课程。艺理会还主办了为期4天的“在社群艺术中挖掘!”(Dig Deep in Community Arts!),让对策划与评估有兴趣的各界艺术工作者都能够参与。
教育部在2012年也经历了一场重组改革。我们向课程辅助活动处 [Co-Curricular Activities Branch (CCAB)]告别,迎来了新的艺术教育处 [Arts Education Branch (AEB)],专门负责校内课外活动的节目与策略。艺术教育处最近还宣布了有关新加坡青年节[Singapore Youth Festival (SYF)]的评估制度的改革,希望能够借此而淡化学校对奖项的重视,让学生能够真正享受艺术学习的过程。
的确,在各层面的艺术教育领域里还发生了应该一一举例出的大小改革,但是我怎么写得完?就算我们需要停下、思考、反思,甚至庆祝当前所发生的事,我们又怎么有时间去做这一切?眨眼间又会是2013年,我们又会再次向前冲刺了!
2a、2b)在2022年,每一个学生都能接受有意义的艺术教育,也有许多的机会参与那些开发想象力、提高参与性的学习,和允许他们培养对艺术的真正赏析的艺术课程。此外,每一所中学将会把“艺术和文化”作为学科之一, 学生们将会学习艺术、被各种艺术创作的形式所吸引,并享受这门科目。
十年下来,政策和系统将会认清,每一个人必须从幼儿开始接受教育和参与文化活动,一直持续到学校教育,并成为终生学习和公民参与的一部分。
教师们将能够拥有持续性的高品质艺术教育训练,而参与教育的艺术家能够有机会常常上优良的CET课程,以加深他们在自己领域中的艺术实践,并帮助他们培养必要的教学技能。艺术家和教师会一起进行反思、评估、并在工作上更有效率。
艺术管理员也会积极参与帮助学校,和师生一起开发一套文化教育的跨学科概念。学校将不再盲目追求奖项和荣誉,而是将精力集中在发展艺术课程,为所有学生们的全人发展作出贡献。
在看到了我们所作出的改革和发展以后,东盟文化分委会将会在十年内第二次把新加坡指定为“东盟文化城市”。
当然,如果这些都不能在2013年实现,那就让我们希望,到了2022年,我们至少能够允许自己有多一点时间去想象、去玩乐、去享受艺术!
1)这一年来,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第一,就是由实践剧场领办一整年的“郭宝崑节”。新加坡剧场界指标性人物郭宝崑逝世十周年,海内外大大小小的剧团以及剧场工作者都以各自的形式和方式参与,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声音、与这一位剧场先锋以及其作品进行对话、思考和再创。身为一名观众,非常高兴能从各角度认识这一位人物,更令人振奋的是,各作品也试图从过去展望未来,开创出新加坡剧场的另一段旅程。
再则,蔡明亮阔别剧场27年后的作品《只有你》“波折重重”才得以在新加坡演出。《只有你》原先因禁烟令无法上演,最后几经讨论与斡旋,终于获准上演。这对新加坡观众与剧场界必然是一则佳讯 。解除烟令让观众能近距离地与蔡导的作品对峙与交流,更让我目睹到了“争取”的重要性,非常佩服也感谢有关人士的发声与反应,对审查提出了质疑与批评,不让艺术在无谓的审查下牺牲。
2a, 2b)我希望能在10年后的剧坛看到更多的自主性以及包容性;与十年前的新加坡剧艺相比,新加坡剧场已给观众提供更多的选择,也敦促观众进行思考与反思,因此10后的剧场非常令人期待。在接下来的10年,希望能目睹更多以新加坡独有文化的核心作为创作的出发点,例如,希望剧场能加以开发新加坡特殊的多元文化,以融合各文化的属性与独特之处,让剧场更融入新加坡人的生活中。
长久以来,剧场在社会中都扮演着批判的角色,我希望在未来的10年里,剧场作为一个管道,能对政策以及整体的社会氛围有影响和号召力。
(注:摄影当天,王先生因为工作而无法出席。)
1) 2012年我最关注的当然是宝崑过逝十周年纪念演出与活动。在这期间我带了几位亲戚朋友去看《老九》音乐剧与《寻找小猫的妈妈》,反应还不错,尤其是《老九》有歌听总是比较讨好。
实践剧场的“勒紧腰带”系列是很好的尝试,不过,我想“圈外人”恐不容易接受,我觉得太琐碎,《隔离嘅大母鸡》比较有戏味,值得看,毕竟是“舶来品”有点重量。
戏剧盒的《远角》[编按:此剧不属于郭宝崑节的节目。]、实践的《灵戏》(联合导演),都是不容易看得懂的戏,觉得高一层次的尝试是必要的,或许应该在《灵戏》演出后安排一场交流会,解读一些抽象的符号。[编按:实践剧场确实有在《灵戏》演出后安排交流会,只是不在演出同一天。]
看《吴丽娟与郭宝崑》的英语演出很享受、过瘾,只是宝崑入狱之事,好像只是一笔带过,讲得太少,不懂是不是被删掉?
如果不是宝崑十周年纪念,今年我的戏剧活动肯定不会如此活跃。显然华语剧场是一年比一年式微、赢弱。这似乎也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也只有改变自己适应环境了。
2a, 2b) 最近,我住家楼下,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歌唱节目(大众音乐),好像有一个主题叫着:“人人音乐、处处音乐、天天音乐”。我在想戏剧小品(好像宝崑的《棺材太大洞太小》)也能像音乐一样穿插其间不是很好吗?如果居民、大众能够在组屋楼下、购物中心,欣赏这样的免费的户外演出,那不是一件沁人心脾的事吗?
在搞这种“呕心沥血”的演出,又要面对财政的困扰,我真的是要佩服戏剧盒的总监郭庆亮。我很喜欢看他搞的“论坛剧场”,在我和老婆吵架时,我时不时会想起他时常讲的:我们可以不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或者你认为有什么方法使某某人不会/避免这样的结局呢?但,今年好像没有“论坛剧场”?[编按:戏剧盒今年有搬演几出论坛剧场,但是唯一一场公开免费演出,是在11月的《国情棱镜实验》中呈献的Wouldn’t It Be Nice?。]
我在看凤凰卫视时,听到一句恩格斯的名言:文化上的每一个层次的进步都是自由化的进步。(大意)
从我国去年大选后,领导层作风的改变,我有理由相信2022年将会是更璀璨、更开放,百花齐放的年代。这是我的冀望。华语剧场肯定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自强不息”?
[注:原文为英文。]
1)今年无疑是令人兴奋的一年,主流的舞台制作在今年百花齐放,实验性作品也为数不少,有的作品非常有冲击力,让人耳目一新。
对我而言,有趣的事件包括了新加坡艺术节的检讨、艺术资助计划、还有新加坡的社群艺术获得了更多关注。这在基层引起了些许骚动,但是这对于艺术家、赞助商、决策者之间的良性对话是必要的,让大家共同了解这个变动的艺术文化领域。我很欢迎这些改变,因为它将改变一直停滞不变的状态,希望因此也能够解决一些我们一直都在面对的障碍。
2a)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能够在2022年看到更为多元的新加坡艺坛。在未来几年里,政策如何被拟定,以及制定的政策将会如何引发或衅起基层的艺术社群的反应,是很有趣,也值得观察的。郭宝崑曾经和我说过:“艺术家永远都会走在对他们有企图的控制者的前头。”我有信心,艺术家和其艺术不管如何都会和社会上存在的条件和多元性“过招”,而我们到了哪里,一定会争取代表性。如今,我们知道艺术社群之间存在分歧;但是到了2022年,我们将学会接受这些分歧。最重要的是,我们将会知道如何在差异中接受彼此,并和彼此合作。那将会显示新加坡艺坛的成熟,而我期望看到此景,并享受其成果。
2b)我期待更多的商业机构受到启发,愿意给予资助。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发展出更多元的资助模式,这样我们就不会过分依赖单一的资助来源。
我也期待更多的本地剧团能够互相合作,一起寻找创意的方法,超越目前各剧团单一性运作。我想我们有必要对彼此更开放,开启关于这类合作方式的对话和探讨。
我希望各界对艺术家可以有更多的信心。太多的决定权—— 或者说太多的权力——都掌握在那些对艺术毫不关心,并非常有权势的官僚手中。这未必是件坏事。但是,有些时候某些政策会和有机发展起冲突,我因此盼望少点欺侮、多点透明度、以开放的心态进行的对话,如此我们才能合作,而非以竞争或惧怕、怀疑的心态对待彼此。为了艺坛的成熟,我们应该对彼此所关心的更开放、更有同理心,并对于态度与行为会如何影响良性的发展可以有更多的自省。我期望那些有资金有资源的人们能够和拥有不多的艺术家分享,这样我们将能为社群作出更多的贡献。我期望获得援助的艺术家能够少点价值判断,并对政策和决策的立场可以少点自以为是的态度。我期望我们可以对如何求同存异有更深的理解,而仍能够和彼此合作,而非因为更加务实更加实际或方便的理由而和对方交恶。
1、2a、2b)对于我而言,今年的关键词是“协作”。无论是本身或剧场伙伴当中都体现出近年逐渐普遍的协作团体及创作精神。这些团体或有些共同点:具有流动成员、并非持久性,且偏向多元性跨领域创作。有些团体因机缘巧合而促成,有些则向往共同的艺术理念和目标,有些则是因为大家就喜欢混在一起。无论什么原由形成或者解散,协作团体的成员往往存在巨大的潜能去创作具突破性、刺激性的作品,并对于剧场呈现以及观赏作出质疑。
协作团体的形成基于一些对于现有剧团的不满(这只是我的猜测)。有些则为了填塞剧场生态环境里所被认为存在的空隙。剧场创作者之间存在的议题甚多,包括演员训练的欠缺,还有市场构成的压力。
协作团体往往只维持一段时期,而成员所能付出的时间也有限。然而,协作创作以及工作系统需要时间来磨合。人与人之间也需要时间来学习沟通与共处。
我们必须学习在种种因素相互拉锯的情况下创作,而我认为这样的环境会持续一段时间。那么对于这些非稳定性、具生命活力的团体来说,是否有必要检讨组织系统及工作过程?相比创作本身,我更有兴趣探讨这些团体的协作方式。希望艺术工作者和团体多分享他们对于相关议题的想法。感谢网志编辑给我机会思考未来,并书写感想。每一次的创作经历及协作过程虽带来无限的体验,但也必须提醒自己累积与沉淀的重要。
这期的专题的确相当冗长,充斥了许多资讯,但是我深信大家在读过之后,应该都像我一样有所启发、有所领悟,并感兴奋吧?
如果我们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边喝杯咖啡,边进行更多更有深度的对话,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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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豪目前是南大中文系硕士生,也是戏剧盒青年支部艺树人的成员。他还从事例如撰稿、编辑、研究、翻译等文字工作。 |